《咸鱼头宴》

红黑 · 发表于 2010-1-7 13:06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登录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会员注册

×

八二年的时候，我只有六岁，我住在长江入海口的一个小岛已有两年了。回忆的片断

由我坐一条机关船开始，那时已是冬季，那条机关船载着十来号人，几袋米和一大堆的白　

菜，从一个简陋的船港出发，沿着小岛的江岸在激烈而混蚀的江水里逆行。船吃力地拐了

一个弯后，船上的人们可以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枯黄的芦苇荡。

　　一个穿着高统雨靴戴着工人帽的领导模样的人开始对着大家喊话：大家看，到了我们

干活的地方了，前方有二百亩的芦苇，争取用半个月的时间将它割完，你们上岸后就地取

材，搭芦苇棚子居住下来，生活用品，我们会定期给大家送来，希望大家克服困难，尽快

完成任务。

　　我不记得同行的还有那些人，我那时跟着我的父母亲，他们是农场的职工，农场人口

稀少，父母出行，都要带着自家孩子，因为没有人有闲功夫帮别人看管小孩子。

　　人们拎着锅盆碗盏，抱着塑料纸陆续下了船。大家先是选一个地势较高的位子，用镰

刀飞快地割去一大片的芦苇，腾出一块四五百平方的空地，再把割下的芦苇或者扎成捆，

或者编成粗糙的芦芭门。在挖完几个规则的洞后，大家将芦苇捆插入，很快有了一个圆棚

子的框架，覆上芦芭门，披上塑料纸，再覆上一层芦苇，一个窝棚就做成了，里面铺上厚

厚的一层芦苇，放上被子就成了床铺。

　　由于长江冬季水量少，海水倒灌入长江，所以长江里的海水是不能喝的，倒不是因为

混，而是因为它是海水，是咸的，不能入口，于是大家在棚子的边上挖了几个小水塘，地

势低，没有几锹就见到清澈的水，那就是以后的生活用水了。大家又用泥土筑成灶台，放

上一口大铁锅，一切便准备就绪。袅袅青烟在夕阳下升起，大家嬉笑着做起了晚饭。

　　饭是米饭，菜是白菜，没有更多的花样，不过在那个年代，很多人都已知足，那些东

西，包括油盐酱醋都是农场免费供应，自己不花一分钱，白天大家又能拼命地割芦苇争工

钱，很是知足。

　　日子过去好几天，任务进展神速，芦苇成片成片的倒下，棚子周围的空地越来越大，

以至于我已分辨不出在远处操动镰刀的身影中，哪两位是我的父母。大人在干活的时候，

我就在棚子周围活动，单调而枯燥的生活，无非是摆弄几根芦苇，折几张飞马牌香烟的包

装纸。

　　其间，领导来过一次，揭了一下锅盖，许诺过几天会送几袋芋头过来给大家改善伙

食。于是我那几天的主要活动就是观察远处的江面上会不会有载着几袋沉甸甸芋头的机关

船开过来。我盼望了好几天，煮芋头的香味，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有时候在深夜听到

机关船的声音便误以为是送芋头的船来了，然而却总是在失落中听着机器声的远去。

　　我相信同龄人当中，很少有人有我一样的生活，我到现在还以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

村人而骄傲，那种经历实在是人生一笔很好的财富。

　　后来，我终于吃上了白菜烧芋头，但是那个本来值得回味的滋味现在却再也回味不出

来，我想这是因为后来我有了更大的奢望的缘故。领导模样的人在送来几袋芋头的同时，

也带给我一个振奋的消息，别的割芦苇工作队竟然在芦苇荡中捉到了野鸭，有一次成功地

捕获了三只，光野鸭汤就喝了两天。乖乖，我擦着口水，眼里放出贪婪的绿光……

　　以后的几天我便不顾大人三番五次的教训，经常趁他们忘我工作的时候，沿着长江滩

来回地跑，梦想有一只半死不活的野鸭，哪怕就是那么一只水鸟，被江水冲至我脚下，束

手就擒。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除了捡到过几根不知名的鸟毛，我一无所获。但是

我父亲有几次拿着我捡到的鸟毛给我比划：这只野鸭有八斤重，要是真捉到了，半只淹

淹，半只红烧，我母亲便在一旁边诡獗地附和着，我也确信一定会有八斤重的野鸭，只是

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捉不到。

　快要收工的那几天，母亲让父亲领我去西南方向一个距我们七八里路的地方，因为母亲

听说，那个看芦苇人待遇比较高，经常有咸鱼吃，说不定能让我沾点光。

　　那天上午，父亲提前回到了窝棚，拎我在满是芦庄头的芦荡里走了一个小时，终于看

到一个中年人躬着身子在做饭，父亲很熟稔地和他打了招呼，说明来意，那人堆了一脸惋

惜的表情，说是我们来晚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咸鱼头，说着躬进窝棚端出一只黑砌砌的碗

来，里面赫然一只千创百孔的咸白鱼头。

　　这是我有使以来记忆最深的一顿中饭，我一直想不通，三个人就着一个鱼头，点点戳

戳竟然各自下了一大碗饭，最后父亲和我带着满足的神情离去。

　　多年后的一天，在深圳阳光大酒店，我和三个领导，一桌吃了八千元，我再

一次想起了那次芦苇荡里的咸鱼头宴，感叹世事无常，今非昔比。

　　很多时候和朋友闲聊人生，大家都觉得很可笑，把一些往事拿出来和别人分享，总结

感想，结果很一致，认为人生无非就是追求，永不满足，当点美孚盏时，就梦想电灯，

有电风扇时就梦想空调。

　　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坐下来回忆过去。朋友说，想当年，扛着长条凳，走了几个大队去

看电影《董存瑞》，那是多爽的事啊……

杯水轻歌 · 发表于 2010-1-8 20:10

仿佛也回到了那个有鱼头就是最大幸福的时代，那时的奢望是如此的简单，幸福是那么的真切，只能说很回味过去的朴实

雨夜啬薇 · 发表于 2010-1-9 14:00

如今的生活好了，幸福却少了，很怀念那些单纯的年代！

涓涓细流 · 发表于 2010-1-9 14:58

楼主的年龄与我相仿，读楼主的文章也让我回忆起了我的童年。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生活很清贫，但那时有温暖的家，有到田野乡间玩耍的乐趣。现在我的孩子虽然物质上很富足，但除了电脑就是电视，我儿时的那些乐趣他是一点也感受不了的，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文彬工控电 · 发表于 2010-1-9 18:23

[s:12] 身有同感啊。 [s:9]

wangx · 发表于 2010-1-9 20:36

身有同感-----怀念那个年代

草莓果子 · 发表于 2010-1-11 12:11

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去河里钓鱼，捉虾，多么快活啊

楠家の饼 · 发表于 2010-1-12 16:09

真的很不错顶[s:14]

laoma · 发表于 2010-1-12 17:12

喜欢,引人入胜,一下子让人联想出很多那个年代的故事.

风往南吹 · 发表于 2010-1-14 11:47

身有同感-----怀念那个年代

襄渚醉翁 · 发表于 2010-1-14 15:10

那时好啊

乌龙茶ok · 发表于 2010-1-14 21:58

[s:2] [s:2] [s:2]

乌龙茶ok · 发表于 2010-1-14 21:59

[s:8] [s:8] [s:8]

乌龙茶ok · 发表于 2010-1-14 21:59

[s:9] [s:9] [s:9]

云溪 · 发表于 2010-1-15 08:53

[s:7] 呵呵写的蛮有意境嘛

花脸猫咪 · 发表于 2010-1-15 09:34

文采很好！！！

tanghu521 · 发表于 2010-1-15 11:09

不错
。。。。。。

jjzt518 · 发表于 2010-1-15 17:58

怀念过去~~~~~~~~~~~

于玲 · 发表于 2010-1-16 17:54

忆苦思甜哟

千雪 · 发表于 2010-4-20 21:51

小时候的四月……我在油菜地里捉蜜蜂吧！

账号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会员注册